切 脉
作者：姚顺康
年近五十的李大婶，感到身体不适，由儿子王强带到医院就诊。王强特地选择了盲人医生赵清堂，因为他得切脉医术精良，是
同行的佼佼者。当母子来到门诊时，几个连椅上早就坐满了慕名的患者。
医疗室里很安静，静的能听见人地呼吸。
耐心等了两个钟头后，轮到李大婶，她走到医生跟前，坐在桌对面。
盲医赵大夫习惯地将她的手臂放在与心脏同一水平面，掌心向上，前臂放平。因为这样可以使血流畅通，才能使切脉象更
加如实反映出身体内部世界的态势，大夫才能与五脏六腑展开对话。盲医赵大夫将自己右手指尖齐平，指着梭起如线，切脉之
脊。他用自己最敏感的食指，确定脉的浮沉，然后在区别主脉与兼脉，最后去追寻体内的病灶。这种疗法远比西医的听疹器要
真实得多，准确得多。这也是祖国中医闻名于世的所在。他不断地仔细查着，体验着，突然发现李大婶脉象中呈现出很强烈的
滑脉。“滑脉走如珠，往来极流利，”在妇女中，滑脉重者便是妊娠怀孕的反应。这时盲医赵大夫戴着的茶色镜片周围，荡漾
起微笑，他十分高兴地告诉视觉看不见的李大婶：“恭喜，你怀孕了，而且是一个主人。”
李大婶听了，犹如炸雷轰顶，脸色突变，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：“胡说！”然后昏了过去。
这时，儿子王强马上豹眉竖起，牛眼一瞪，大吼：“赵瞎子，你欺侮人！老子今天叫你这个冒牌货知道马王爷是几只眼！
”他冲了过去，对盲医赵大夫拳脚相加，又一记耳光，眼睛被打碎。牙齿打掉了，血流满面，鼻青脸肿。瘦小身躯的赵大夫倒
在桌下，不省人事。恼羞成怒的王强领着母亲走出医疗室复折回，凶神恶煞地喊：“走着瞧，老子和你还没完！”
这一切赵满堂，由于父母最初构建他得肌体时，少了视觉基因，从他走进人生开始，连最初婴儿时面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
也没看到。失去了双目，关闭了心灵之窗，看不到阳光和多彩的理想和追求，同样涌动着春天的气息，甚至更多的期盼和美丽
的憧憬，靠着坚忍不拔的意志毅力，他在自己的黑暗世界里找到属于自己阳关—中医，夹挤在茫茫的人生中去救死扶伤。他得
人生轨迹是这样的：十五岁时，父母送他到县城一家药铺熬相公。由于他人小志刚，勇敢大胆“不怯路”，在切药、碾药、拉
药斗等比有目的孩子更勤快、更准确。深得坐堂的郑大夫喜爱，把“切脉”技艺毫不保留地全传了这个盲童。四年后，他开始
看病，医术提高很快，有“扁鹊再世”的美誉。以后还学会了盲文，用指尖攻读了祖国宝贵的医学理论。他的名声愈来愈大，
大家都亲切地称他“赵医生。"完全忘记他是一个盲人。再后来被聘请到医院，给这个医院增辉多多，远地患者不断慕名而来，
然而，现在名医被毒打，这个爆炸性新闻速传遍全城，孰是孰非，市民们拭目以待。
不出所料，王强母子将他诉诸法律。不久，开庭审理。庭长让双方陈述理由。
控方：“中医院赵清堂大夫，在对患者李大婶诊断中，信口雌黄，造成患者李某精神巨大损失，为挽回人权尊严，应赔偿
精神损失费二十万，并追究刑事责任。”
辩方：“我院盲医赵清堂大夫，医术高明，有口皆碑，人所公认，在王强之母切脉中并不存在误诊行为。王强对他进行施
暴。毫无道理，至今伤势未愈，这是严重的侵权，对我院及赵清堂大夫造成更大的精神伤害，为挽回其人权及医院的声誉损失
，原告应赔偿四十万并追加刑事处理。
控方：“李大婶已快半百之年，更年期已过，潮尽血干，且丧夫十载有余，说她妊娠，纯属无稽之谈。”
辩方：“用哲学观点，矛盾的普遍性及特殊性无处不在，对于一个身体健康的老妇人，也有老年怀孕之现象，谁敢保证她
不属于特殊之例。”
法锤突起 宣布暂时休庭，经过十多分钟的合议后重新开庭。庭长宣布：“以法律为准绳，以实事求是为依据。经合议此案必须交给法医进行人流取证。
双方同意。
两小时后，从李大娘肚内，接出一个耳大小的胎儿，只有他最后支持了盲医赵清堂大夫。这案扑朔迷离的官司最后才水落石出。
花花世界，芸芸众生，无奇不有。当今社会，人们身体健康心情乐观，人寿指数不断逆转，今年五十岁，明年四十九，开始进入倒计时，难免不发生《剑南春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