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题: [原创]大青驴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大青驴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作者：姚顺康
     从孩提时代，我的脑子里一直认为驴是聪明的。我是从我家喂养的大青驴那里得出的结论。
     那时，我父亲农闲时，经营杂货。每晚在家里向村里人零售火柴，水烟和黑糖之类。这些东西得先从外地进货，然后在去营销，运输任务主要就靠我家喂养的大青驴来完成。它是一个身体结构十分紧凑，浑身批黑，黑白相间的大青驴。伸长细腿，四个黑蹄像秤锤一样结实发亮。走起路来一直是小跑，倒腾的蹄腿，使人眼花缭乱。巷里人都说她是一头特别听话的“走驴”。当托鞍备好后，我父亲只说一生“走朝邑”，它便向村东口走去，一路不需要扯缰绳，那里该拐弯，过什么河，心里非常清楚。到朝邑字号，掌柜一见大青驴，就知道谁来了，便向内招呼；进财，姚相来了。舀水，泡茶，拿出烟来。办完货后，不管时间多迟，大青驴在黑夜里都能找到路。在卖货时，那更出奇，只要父亲说出集市的日期，大青驴便会自找道路。比如说道三六九这几个数字，大青驴便向东北方向走，进黑池镇。它听到四七，便向正西下沟到路井镇。这使许多人惊羡不已，谁见谁夸。叫人叹服的令一个本领是：不管天上下地雨再大，坡多滑，它驮着货物赶下坡上坡，不发生任何问题。听父亲说，雨天下坡时，大青驴前腿蹬的很直，几乎不动，后面两个腿像推进器，掌握方向，回头转弯非常灵活。上坡时，人走在后面捉住驴尾巴，大青驴在坡上很用力的刨着，在坡上走之字，累了，稍微歇歇，换口气又向上爬，一直到坡顶。我母亲特别爱护大青驴，平时精心照管草料，在路上，父亲吃什么它也吃什么。因为一家的生活负担在父亲的肩头上，而真正的载体是日夜辛苦的大青驴。
     然而，大青驴也有着自己不近人情的地方。那是一个早晨，刚吃完饭，它在门外的暖圈里突然生了一头小青驴，因为没有配过种，家里的活路不允许生小青驴，不知道啥时候偷的情。那天早晨刚翻修亮橼的放下吃饭，还有几个帮忙的相亲，听说生小驴都跑来看热闹。小黑驴乳毛稍干，试着站起来，小嘴伸向大青驴后方寻奶吃，大青驴不情愿，猛蹦踢了小黑驴一下，然后绕着石桩转起来，无论怎样也不认亲，小黑驴又被踢了两三次。父亲同村里的乡亲只得栽了四个小木桩，把大青驴四腿捆绑在木桩上，大青驴拼命的挣断麻绳，把自己的腿弄得鲜血直流，伤痕累累。又是一踢，不偏不倚，正好踢在小黑驴的脑门上，小青驴既没有得到丰富的免疫的初乳，又挨了致命的一击，顺地而躺，抽搐了两下就断命了。父亲生气的大骂，用鞭子狠抽大青驴。这时候，从家里传来“轰”的巨响，并腾起土浪灰尘，回家一看，昨天刚翻修的厦房，突然坍塌。父亲在惊呆中清醒过来，急忙冲出门外，朝着大青驴作揖，含着泪自悔：“青驴呀，我错打你了，你饶恕吧。死了一个驴驹，却避开了一场大灾难。”如果大青驴不生小驴或者像其他驴一样顺会降临到我们头上。
        过了四五年，大青驴死了，父亲不让吃它那非常肥的肉，剥去皮，洒了煤油。母亲特地给大青驴穿鞋带帽，让风水先生择了个好穴挖坑深埋掉，母亲的话，就是让它尽快地转世做人。大青驴死后很多年，家里村里的老人还常常念叨着它的聪明和耐劳的好德行。